這兩天，貴州一名2歲女童疑似感染尖銳濕疣的消息牽動人心，不少網友懷疑女童有被性侵的可能。因為尖銳濕疣是一種常見的性傳播疾病，主要由人乳頭瘤病毒(HPV)感染所致。

現代醫學研究證明，“紅顏殺手”宮頸癌的發病與高危型HPV持續感染有關，而宮頸癌也是目前為數不多的可以通過注射疫苗來預防的癌種。

自2016年，國內先后引入二價HPV疫苗、四價HPV疫苗、九價HPV疫苗來預防宮頸癌發生。但六年多過去了，與公眾接種HPV疫苗的意識和需求水漲船高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目前去社區衛生院注射疫苗仍處于需要長時間等待、“一苗難求”的狀態。

與此同時，灰色產業鏈應運而生，供求關系嚴重失衡。打開各個社交平臺和網絡社區，隨時可以感受到中青年女性因為接種不上疫苗而表現出的滿屏焦慮。

有人排隊兩年未打上錯過了年齡

有人為放棄四價等九價后悔不已

7月26日，42歲的李菲(化名)走進采荷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接種完第一針四價HPV疫苗，她如釋重負：“排了兩年，終于輪到了。”

2018年1月，杭州引入四價HPV疫苗時，李菲一度有所關注。“九價因為年齡超了(注：國內規定HPV九價疫苗適合接種的年齡是16周歲-26周歲的女性)，所以想觀望一下四價(適用于20周歲-45周歲的女性)，看看別人接種后的反應。”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2020年她前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預約四價HPV疫苗時，開啟了漫長的等待。也嘗試過去別的點預約，得到的回復無一例外：“排隊等”“至少一年半能打上”。所幸，李菲最后成功接種了四價HPV疫苗。

而1994年出生的王莉(化名)，曾有機會接種四價HPV疫苗，但自己放棄了。

“2018年8月杭州開打九價時，我還沒到26周歲，所以參加九價搖號的同時也預約了四價。后來預約的四價排到了，九價一直沒中簽。大家都說九價防護力度高，我也想再等等九價，就主動放棄了四價。哪知道現在打四價也這么難。”王莉回想起自己當初的決定，無比懊悔。

上個月，王莉關注許久的車牌搖到手了，但四價HPV疫苗依然毫無動靜。

四價需求“井噴式”增長 搖號中簽率只有1%

本周，記者在主城區多家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走訪了解到，目前四價是最難預約的。九價因為有“16周歲-26周歲”的年齡限制，預約難度已較四價降低;而二價則相對充足，預約后一周左右就可以接種。

采荷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防疫科長祝夏璐介紹，由于覆蓋年齡范圍廣，四價HPV疫苗一直很緊張。“很明顯感覺2020年后預約的排隊時間更長了，四價HPV疫苗需求量井噴式增長。”她表示，現在已經預約的女性，何時能接種上的具體時間難以確定，要看每個月配送的疫苗量的情況，還要兼顧三針的分配。

“目前我們已停止線下預約，全部歸集到市里統一搖號。現在通知的還是去年5月預約的人，實際上平均每個月能接種上的只有幾個人，這也是要在每月按時來接種疫苗的情況下。如果碰到疫苗中斷，那等待的時間就更長了。”該中心的疫苗登記本顯示，目前還有800多人四價預約未通知。按照每人三針計算，至少缺少2400支疫苗，而每個月能夠配送到的疫苗也就百來只支。

杭州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免疫預防所所長劉艷介紹，自HPV疫苗引入國內以來，宣傳科普工作的到位讓人們的健康意識得到了大幅提升，但由此激增的市場需求，在短期之內卻無法被快速消化。

實際上杭州市HPV疫苗采購到貨量是逐年增加的。以九價為例，2021年是2020年的2.5倍，2022年截至目前已經達到去年全年的85%，但仍是杯水車薪。杭州市自今年1月1日起，統一將每月8日和23日，定為HPV四價和HPV九價固定搖號日。從運行的半年多來看，九價的中簽率超過10%，而四價的中簽率只有1%左右。

據了解，負責采購疫苗的疾控中心根據接種需求量向疫苗供貨商提交了疫苗需求計劃，但疫苗供貨商實際配給各個區縣的到貨量遠遠不能滿足計劃需求。

國內高價次疫苗僅一家供貨商

默沙東方面稱將擴大產能 逐年提升供貨量

根據中國疾控中心免疫規劃中心發表的《2018-2020年中國9-45歲女性人乳頭瘤病毒疫苗估算接種率》數據顯示，2018-2020年中國9-45歲適齡女性累計接種2159.74萬劑次HPV疫苗，估算接種率僅為2.24%，即便是最高的北京市、上海市和浙江省，也分別只有8.28%、7.37%和4.68%。

劉艷介紹，杭州HPV疫苗的接種情況與國家統計的數據基本相當，接種率依舊偏低。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人口基礎大。依“六普”人口數據顯示，國內HPV疫苗的存量市場約3.8億人(9-45歲)，每年還在不斷增長。于此相悖的是目前HPV疫苗的生產廠商數量較少，疫苗生產周期漫長。

據悉，目前我國獲批上市的HPV疫苗共5款，分別為默沙東所產的四價和九價、葛蘭素史克的二價，以及國產沃森生物的二價和萬泰生物的二價。四價和九價均依賴于默沙東，盡管中國的市場潛力很大，但默沙東手握全球70多個國家的訂單，每年可供中國的份額十分有限。

昨天，默沙東公司接受本報記者采訪回應表示，除了急劇和不可預測的需求增長之外，HPV疫苗固有的較長的生產周期(最長可至四年)是制約供應量的主要因素，“現有的HPV疫苗生產規模以及嚴格的產品質量控制均限制了我們快速增加供應的能力，我們預計在未來幾年內，全球對HPV疫苗的需求依然超過現有供應。”

默沙東透露，2022年上半年，四價HPV疫苗在中國的批簽發量同比去年增長超90%，九價HPV疫苗的批簽發量同比去年增長超400%。“即使在全球供貨緊張的情境下，公司對中國的HPV疫苗供應量仍然呈逐年增長態勢，并將在2022年繼續大幅增加，以滿足中國女性對健康的迫切需求。”

劉艷則認為，目前普及率非常高的非免疫規劃疫苗都是在實現國產化之后，但HPV疫苗全面國產化之路或許還有很長的時間要走。

專家稱時機比追求價次更重要

與其無限期等待不妨考慮二價

按照目前國內的HPV疫苗接種指南，二價、四價和九價疫苗，分別適用年齡為9-45歲、9-45歲以及16-26歲。浙江省腫瘤醫院婦科腫瘤外科副主任陳雅卿主任醫師介紹，HPV疫苗的“價”指的是疫苗能預防的HPV病毒型別數，價數越高，疫苗的預防面越廣，當然價格也越貴。

“二價可以預防由HPV16和18型病變引起的70%左右的宮頸癌;四價可預防6、11、16、18型HPV，包括不常見的尖銳濕疣和外陰癌;九價在四價疫苗的基礎上，增加了31、33、45、52、58五種HPV亞型，能預防90%的宮頸癌。”她介紹，從預防的HPV亞型來看，九價的預防更全面，而四價和二價在對宮頸癌的預防效果方面基本一致，只不過多了預防尖銳濕疣的HPV6和11型病毒，屬于低危型的HPV病毒。

她建議，適齡女性在沒有機會打四價的情況下，可以先接種二價，一樣能預防宮頸癌，因為越早打效果約好。從性價比來說，時間比價次更重要，但如果已注射過二價HPV疫苗，暫時不建議再注射四價疫苗。

祝夏璐亦認為，四價和九價“一針難求”的局面，一部分也源于高價疫苗稀缺帶來的恐慌心理。“我們建議約不到的適齡女性不妨考慮二價，不要一直在焦慮中等待。”(商報記者 馮雙 通訊員 嚴敏 王屹峰 余其悅)